【快把垚匀塑带走/1:00】沈阳来客

木溪溪溪溪:

*感谢 @绡。 老师的素材提供,很抱歉非常仓促,并没有完全写完所有剧情


*沈阳城市文学,无差,全文8k,甜


*下一棒 @折耳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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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

下第一场雪的时候,郑棋元带徐均朔回了沈阳。


2.


徐均朔的剧组放了掐头去尾的两天假,郑棋元窝在北京家中的沙发上问小家伙有什么打算,面前电脑屏幕上是自己的工作安排和机票查询页面。他想徐均朔大概正在往寝室走,这几天上海天气不好,冬风卷着落叶刮过的呼啸声顺着听筒传到静谧的暖气房里,显得格外清楚。


徐均朔的声音湮没在风里听得不明晰,郑棋元光是这样就能猜到对方被冻的手脚蜷缩的模样,撇了撇嘴,往放在一旁的杯子里又添了些红酒,这才腹诽南方果然不好,湿冷顺着衣服渗进皮肤,不比供暖的北边待得舒服。


“你来北京吗,我给你订票?”


徐均朔被冻的连连“嘶”了好几声,快跑几步进了楼道。


“总是我往北京跑,这不公平,当代贫穷男大学生抽空约会还要男朋友出机票钱,出大问题简直!”


郑棋元笑了两声,问这不是你们409的优良美德吗,他斜着脑袋用肩膀夹着手机,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才接着说:“年底哪儿都冷,你这假也不富裕,只能往海南那边去,找一个海滩躺着得了。”


徐均朔跟着乐,宿舍的电梯前挤满了人,他举着手机往楼梯去,常年不锻炼的大学生偶尔爬一次楼梯也能给累到喘气,扶着把手跟男朋友拌嘴:“南边挨不着冻,北边又供暖,也就是我们不南不北,只能靠一身正气御寒。”


“说那么多你还不是不愿意来北京。”


“供暖又不是只有北京,”好容易到了宿舍门前,里面黑漆漆一片,显然没有任何人回来,徐均朔从背包里摸出钥匙,冒出了一个荒唐又大胆的想法,他咽了咽口水问,“讲道理郑迪,两天够不够跟你回一趟沈阳。”


郑棋元愣了几秒,垂着眼没说话,徐均朔跟他一起沉默,不知道自己的提议会不会过于仓促,片刻才听到对面叹了口气。


“也可以,带你看看我长大的地方。”


3.


这事儿这后来还有个插曲,原本商量好的是两人各自飞去沈阳,然后机场汇合,结果徐均朔临时接到了加排的通知,只能改签第二天的早班机,郑棋元开车从家中去接他的时候,徐均朔困到眼睛都睁不开,好歹还记得戴上口罩,脑袋上胡乱扣着一件熟悉的渔夫帽,把蓬松凌乱的头发压得严严实实,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去北京玩那几天从郑棋元的衣柜里顺手拿的。


这班飞机清晨降落,仙桃国际机场的大厅里空空荡荡,大概只有徐均朔这样的南方人会只穿着一件大衣只身闯东北,多亏郑棋元从老房子出发前顺手从衣柜里带了一件棉服,让他换上,这才避免了被众人瞩目的尴尬。


“你看看那些蹲在大厅里开箱子翻衣服的,都是南方人,早几个星期来,还能看见穿裙子的姑娘,哪儿能那么打扮,”郑棋元被一件黑色的长羽绒服包的严严实实,扣一个耳捂,说话间嘴里冒着哈气,“要是下雪了,北方人瞧你们南方人玩雪,才真是有意思。”


徐均朔抖抖索索地把棉袄套在大衣外套,顾不得好看不好看了,揣着手跟在郑棋元身后往停车场走,左顾右盼看什么都新鲜,连带着嘴上连珠带炮地说个没完没了:“我以为能遇上那种能把人埋进去的大雪呢,福建只有偏远的山上可以瞧见雪,后来到了上海念书,都是夹着雨一起下,没意思。”


“敏辉之前去北京找周医生玩,不是认识了贾凡吗,贾凡室友是广西人,比福建好不到哪里去,见到长沙的大雪说是都乐疯了,一米九几的大个儿玩雪玩的和傻子一样,我们南方人对雪的执着你们北方人不能理解。”


郑棋元“噗嗤”笑了,手缩在口袋里看着徐均朔蹦蹦跳跳地给他比划,眼角眉梢都是暖融融的笑意,顺着小男友的话回怼:“我们北方人对看你们南方人玩雪的执着,你们南方人也不能理解。”


徐均朔在沈阳冬天的早晨,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北边的风吹在脸上是什么感觉,南方的风夹带湿润的水汽,扑在脸上是冰冰凉凉的触感,但北方的风干燥而凛冽,刮的急了就像是小刀子,扫得脸生疼。


郑棋元瞥了他一眼,眼底都是揶揄:“你们南边小朋友就是禁不住冷。”


徐均朔看郑棋元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,心想从前不见对方如此抗冻,总是寻着有暖气的地方就不挪窝,怎么到了这个天气,反而不喊冷。快走两步,把手伸进郑棋元羽绒服的口袋里,意外摸到了两团正在发热的固体。


“郑迪,偷偷作弊算怎么一回事啊,东北大老爷们还不是要用暖宝宝,好意思笑我们南方小朋友,为老不尊。”腰上被郑棋元狠狠扭了一把,徐均朔“哎哟”一声,往旁边缩了缩,手却没从兜里撤出来,反而拉住了郑棋元的手。


“我还没吃早饭,睡了一路,这会儿太冷了,你握着暖宝宝,我牵着你,谁也不冷,东北御寒指南,徐均朔主编,童叟无欺。”


郑棋元没好气地翻他一眼,两人推推搡搡地上了车,徐均朔问要去哪儿。


“先把行李放下,然后带你去个吃早饭的好地方。”


4.


徐均朔在车上就有些心神不宁,郑棋元从机场路打方向盘拐上丹阜高速,这才偏头问他怎么了。


“你回哪个家?”


郑棋元想他似乎明白了徐均朔的意思,可他又不太明白徐均朔想说什么,只能拧着眉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:“我自己住的那个。”


“哦,这样啊,”徐均朔低着头,看不清神色,像是再次要确认什么,语气里掺杂着些许遗憾的味道,“那就是看不见你家里的人了?”


“嗯。”


郑棋元把窗户降了下去,从手刹后面的储物盒里,摸出来一根烟,摸遍了整个空间没找着打火机,让徐均朔看看是不是搁在了副驾的包里,徐均朔哼了一声没管他。


“这孩子怎么不搭理人呢?”郑棋元向副驾瞥了一眼,瞧着徐均朔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,高速两边都是光秃秃的树杈子,偶尔两棵上有鸟窝,这会儿还没到市里,周遭荒凉的可以。


得,这是闹脾气了,郑棋元深觉自从和小朋友恋爱后,总是事事都要把话说明白,不然有的是冷脸吃,长叹一声还是开口哄人。


“没不带你回家的意思,我姐带我爸妈出去旅游了,你没来对时候,家里的吃的喝的都是他们前几天送的,让我好好带你在沈阳玩,我妈可喜欢你了,让你走之前给她留个签名,”说着说着自己笑了,语气带上了几分抱怨,“就少解释那么一句,你看看你那脸黑的像是我怎么你了。”


徐均朔的眼神亮晶晶的:“阿姨真的喜欢我啊?”


“喜欢,怎么不喜欢,”郑棋元弯起了嘴角,他的眼尾下垂,从徐均朔的方向看过去颇有几分委屈的模样,“简直比喜欢我这个亲生儿子还要喜欢你,我跟家里说我俩的事,差点没被她老人家抄着扫帚打,说我趁你年少不懂事不教你学好,不要脸。”


“你没告诉阿姨是我追的你吗?”徐均朔笑的在副驾驶东倒西歪,眼底的喜色都要漫出来,他实在很难看到郑棋元也有吃瘪的一天,“你快告诉阿姨不要脸的是我,一切都是我一手操控的,是我居心叵测,心怀鬼胎,机关算尽,步步为营,瓮中捉鳖......”


郑棋元咬牙切齿挤出来一句:“瓮中捉鳖是这么用的吗?”


“那我不管,我好不容易追来的郑老师,以后我亲自和阿姨赔礼道歉,您这么优秀的儿子被我拐走了,我对不起祖国,对不起人民,对不起母校和老师的苦心栽培,以后阿姨想要多少签名照我都给她签。”


“看你出息的,”郑棋元额角一跳,实在没眼看过分活跃的徐均朔,方才刚出机场还一副困到莫挨老子的神情,这才多久就快把车顶给掀了,“用签名换我妈把我卖了,你倒是很骄傲。”


“真见了阿姨我肯定不那么说。”


徐均朔靠着座椅,眯着眼睛,眼神落在了眼前飞速后退的高速公路上,歪着脑袋冲着郑棋元笑,不是先前调皮捣蛋时狡黠的笑,是那种安宁的,无声的,咧着嘴的笑,没由来让气氛温柔缱倦了下来。


他说,我会告诉阿姨,我和我十六岁就放在心上的人在一起了,感谢您带他来到这个世上,有很多很多人爱他,我是其中之一。


我特别特别爱他。


郑棋元后知后觉地红了眼眶,他活了快四十年,人生都快活明白了,突然被热烈赤诚的少年用直白的情意打了个措手不及,对方攻城略地,他丢兵弃甲,直到最后避无可避。


5.


“这就是你说特别感动,然后要带我吃的好东西?”


徐均朔手里捧着一个加了两份培根一份里脊的手抓饼,蹲在大东路小学门口的石阶上,冻的脸通红,郑棋元问他能不能站起来,这样蹲着像个人贩子,人家家长要报警把你抓进去牢底坐穿的。


徐均朔哼哼唧唧继续蹲在原地啃手抓饼,看着快到了上课的时候,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,含糊不清地问这么冷的天为什么还要上学。


“你那时候是不是也是小小一个,大清早来这里上学,人就比那卖手抓饼的车子高上一个头,然后买了早饭带进学校吃?”


学校门口总是卖小吃的最受学生欢迎,早上上学时的煎饼果子,烤冷面,手抓饼,晚上放学时的臭豆腐,炸串,烤豆皮儿,摊前总是堆满了各个年级高矮不同的学生,往套了塑料袋的装零钱的碗里扔钱,再拥挤着自己找零。


徐均朔学生时代唯一的遗憾就是家中总是有人接送,对路边摊管的又严,往往只能干看着别人凑热闹,方才他和郑棋元骑了小电驴从家中过来,就一直想弄明白,不知道郑棋元小时候有没有参与过这种集体活动。


“还真没这么多花样,都是在家里吃了再上学的,”郑棋元指着校门口的那一片空地给徐均朔比划位置,“我小时候天气比现在冷,最冷的时候得有零下三十多度,也没有这么厚的羽绒服,都是一层层棉袄叠着穿,穿的直不起腰,一个个矮墩墩的,太小的事情不记得了,快毕业那会儿,就你蹲的这块,课间有爷爷拿小推车卖冰糕,那小推车上盖着棉被,天冷也不怕化,两分钱一个,还挺好吃的,后来长大了就见不到了。”


徐均朔听得津津有味,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,透过学校大门就瞧见了身上套着层层叠叠衣物的小郑棋元,费劲地把钱从栏杆里递出来,然后从白胡子爷爷手里接过冻的发硬的冰糕和找零一并接过,咬一口还有奶味,甜丝丝的。


“你们东北的冰棍真的是放在外面卖的啊?”他问。


郑棋元理所当然的点头,说冰柜还没室外冷,带徐均朔走这一趟像是唤醒了他尘封的久远记忆,眼底很是怀念,有很多从前的老东西,现在已经很少能瞧见了,随着那个时代一同湮灭在岁月的长河里。他不能让徐均朔亲眼见证,但至少愿意带徐均朔走过那些年自己独自成长的日子,哪怕只残存了零星半点的蛛丝马迹,也好给年少的爱人一个机会拥抱同样年轻的自己。


学校打了铃后,门前的人稀落散去,郑棋元牵着徐均朔去同门卫攀谈,他本还想拜访一下自己从前的音乐老师,可门卫说合唱团正在外面比赛,于是郑棋元只好冲着徐均朔耸耸肩,说你见不到我恩师了。


他带着徐均朔从学校门口扫了两辆小电驴往沈音去,徐均朔站在沈阳的冷风里瑟瑟发抖,问为什么不开车。


“体验生活,看看会不会因为走人行道被交警叔叔拦下来罚款。”


“哇,郑迪你这个梗好烂。”


郑棋元跨坐在电单车上,双脚撑着地,搓搓手,又冲着手心哈了一口气,笑的眼角泛起细密的纹路,:“老人家谈一场恋爱很辛苦的好吗,还要紧跟时事,不然就要被男朋友落在身后了。”


徐均朔心中涌起一阵隐晦的甜蜜,他想要说些什么,最后只默默像个不会说话的愣头青,来了一句:“那你走前面。”


郑棋元失笑。


“我倒是想走后头,关键你认路吗,万一跑丢了,我真得找警察叔叔去路边捡你。”徐均朔气的在原地跺脚,直嚷着郑迪是最不懂风情的蠢蛋,郑棋元笑的胸腔都在震动,一扭把手,“嗖”地一下就窜了出去。


6.


冬天在沈阳的街头骑车最痛苦的事情大约就是没有手套,徐均朔看着从自己身边略过的几乎人均一件护膝,更有甚者直接一件大袄子在身前挡风,他一手拧着旋转把手,另一只手捏着刹车,穿着不甚单薄的羽绒服在风中零落成一朵来自南方的娇花。


郑棋元放慢了速度跟在他身边,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带上了那个耳捂,拉链一直拉到最上面,捂住了半张脸。徐均朔感觉自己的每一根手指都从关节处泛着麻痒的钝痛感,几乎失去了知觉。他被风吹的说不出话来,眯着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路,余光瞟到了行人道上有不少背着琴盒的年轻孩子。


路过盛京大剧院门前的路口,刚好遇上红灯,郑棋元指着那座宏伟的建筑说沈阳人都管它叫大钻石,因为长得像,晚上贼闪亮。


“特地绕路带你过来看这个,不然这会儿走另一条路该到沈音了。”


徐均朔隔着人行道绿植望过去,剧院外墙折射冬日和煦的阳光,安安静静地伫立在浑南新区。


他想要是下次有机会,不那么赶时间,一定要和郑迪来这里看一场剧,两个人趁着开场摸黑进去,就挑最后一排的位置,也许有人会看到他们,可没有人会在意,他们能够有一方小天地安安静静地享受两个人之间的专属亲密。


后来徐均朔又想,要是能来演出也是很好的,郑棋元应该算是衣锦还乡,他可以站在台上说感谢这座城市生他养他,然后向底下的观众分享很多年前沈阳的模样,而自己就站在幕布后面看着爱人在光源中心,被很多人很多人爱着。


徐均朔望着正低头拿手机查地图的爱人,这不是那个在舞台上发光发亮,遥不可及的大前辈,也不是永远被包裹在锦衣华服中,得体从容的郑棋元。面前的人裹着臃肿的羽绒服,鼻头被冻的通红,四下寻找老建筑辨认方向,这才是真实的,属于沈阳这座城市的郑迪。


他的胸口忽然被一种满足感浸满了。


那头郑棋元查好了路线,见徐均朔望着自己发愣,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,问你做什么呢,大马路上发呆。徐均朔哪里肯让他知道自己的心事,连忙摇摇头说没事。郑棋元没管他,指着前面的路口说从立交桥下过,掉头去沈音。


到沈音门口停下车,徐均朔才发现自己手背被冻的红肿,他蹦了几步凑到郑棋元身旁,把手往对方衣领里探,冰凉的触感猛然接触到脖颈,让郑棋元打了一个激灵,一巴掌糊上小家伙背上让他不要胡闹。


沈音的校园很有几分古朴的感觉,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建筑,整体的氛围很宁静,大概是他们到的时间点刚好在上课,路上不太能瞧见学生,郑棋元熟门熟路地带着徐均朔往里面走,嘴里哼着熟悉的旋律,徐均朔仔细听了几句,只知道是歌剧选段,却记不起名字。


“我在街上看到很多背着琴的孩子。”


“你以为音乐之城是白叫的,”郑棋元骄傲地挑挑眉,“沈阳的公共音乐教育一点也不必北上差,甚至要更胜一筹,出去才发现家乡的学生时代是乌托邦,小时候加减法都未必算的清楚,音乐之声和修女也疯狂就谁都能哼两句了,后来周三加了公选乐理课,学得好学不好都要参加,别的地方哪里有这样的。”


“我现在还记得在合唱团学的第一首歌,那时候还要学笛子,一群人凑在一起瞎吹,有几个瞎猫碰着死耗子,还真吹的有模有样,后来被附中招走了,我不行,我现在都没弄明白那玩意怎么弄,吹个小星星不错了。”


“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吹笛子?”


郑棋元笑了一声,说哪能什么都让你知道,徐均朔努着嘴,反驳说早晚还不是都要知道。他落后郑棋元两步的距离,仔仔细细看着校园里的一草一木,二十二岁的郑棋元就在这里求学,那时候他还带着一身莽撞,有着所有少年人都免不了的傲气,小臂上没有留下烙印,和此时此刻,二十二岁的徐均朔走在同一条路上,看着同一片风景。


学校里都是郑棋元当年的老师,徐均朔乖巧地跟在他身后去挨个拜访,收获了一众夸赞,说他少年有为,比郑棋元当年有出息得多。郑棋元坐在待客室里直笑,喊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,当着小朋友面拆穿我。


老教授们不理他,反而拉着徐均朔聊天,郑棋元乐得坐在沙发上喝茶,徐均朔偷偷转头给他比鬼脸,后来老师们又留了两个人在教师食堂吃饭,等出了学校已经是下午。


“从前念书的时候最想往教师食堂点菜,说特别精致,今天尝了一下,就那样,也没有好吃到哪里去。”郑棋元牵着徐均朔,午后天阴了下来,太阳被灰蓝的絮状云彩挡在后头,只怕不久要下雨了。


“郑迪,”徐均朔忽然喊了他一声,往黑压压的天边望了一眼,还没开口自己先笑了,“本来想说今天沈阳的天气好,又不好意思睁着眼睛说瞎话,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。”


他晃动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,像是最平常的小情侣一般,即使四处乱晃也不会觉得尴尬无聊。


“在这里,我见到二十岁的你了。”


郑棋元笑了笑。


“二十岁的我,其实很平凡,不是声歌最优秀的学生,后来默默无闻了很多年,失败的比成功的要多,走过很多弯路,即使你碰上了那时候的我,你也不会喜欢的。”


“那有怎么样,我爱的是三十八岁的郑迪,又不是二十二岁的郑迪,但要是没有二十岁的郑迪,没有二十九岁的郑迪,没有三十二岁的郑迪,我怎么会遇上现在的郑迪。”


“你如果是声歌系最优秀的学生,可能你就像英席哥一样去当歌唱家了,金沙里不会有你的名字,如果中途哪怕有一次你动了回来教书的念头,我可能不会在节目上遇见你。”


徐均朔的眼神里藏着一簇跳动的火苗:“可我们还是遇上了不是吗?”


7.


外头天气不好,郑棋元说不逛了。


从沈音出来他们就打车回了家,屋里的暖气烤的整个人都暖烘烘的,徐均朔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,只穿着一件卫衣缩进了沙发的怀抱。沙发上放着一件鲨鱼玩偶,是郑棋元从前逛宜家时买回来的,徐均朔抱着它拿平板看全城热恋,乐的直拍腿,兴头上来更是直接光着脚跑到在厨房的郑棋元身边,问这个相亲节目怎么这么好玩。


郑棋元皱着眉让他回去把鞋穿上,跟到阳台从空调外机上拎了一个塑料袋进屋,徐均朔探头去看,里头都是黑黢黢的梨子,冻的跟石头一样硬,往凉水里一泡,等变得稍软了就能吃了,果肉酸甜绵软。


两个人弄了三四个梨子,郑棋元拿了盘子装着,让徐均朔端去客厅,自己把袋子扎了,又重新放在外头。


“棋元,你会说东北话吗?”徐均朔眼睛盯在平板上,笑的喘不上气,嘴里还有模有样的学着南方小孩都弄不好的儿化音,这真是把郑棋元逗笑了,他是真没有什么大碴子的口音,可能是正音的老师太严格,后来一直说普通话也就习惯了,久而久之说自己是沈阳人,别人还要惊讶好久。


“东北方言海了去了,想听沈阳话啊?”


徐均朔猛点头,郑棋元无奈地瞪着眼,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生硬给憋出来一句“你干哈呢”,惹得徐均朔又是爆笑,整个人歪倒在沙发上,肩膀剧烈耸动,不知道在笑些什么。


“再来一句,再来一句。”


徐均朔深吸一口气,抹掉眼尾浸出来的泪,鼓动着郑棋元继续进行沈阳话教学,嘴里念念有词,像模像样的学了一声“干哈呢”,只是舌头像是没捋直,说出来不伦不类的。


郑棋元拿他没办法,再教一句万能问候语,“你ci了没?”这下徐均朔直接笑到差点滚下沙发,看的郑棋元很是疑惑,但孩子想笑你又不能让他憋住,只能强硬地往他手里塞上一个冻梨,催他赶紧吃,别老是干哈干哈的。


晚上果然下雪了,不算前些天夹着雨的那场雪粒子,这是沈阳的第一场正儿八经的雪,郑棋元从楼下买了烧烤和辣炒鸡架回来,又提了一打老雪花,刚回家就看见徐均朔正站在阳台上,窗子还开着一道缝。


“你干什么呢,吃饭了。”


“我在许愿,”徐均朔的眼神很认真,“都说第一场雪许愿的话,愿望就能实现的。”


郑棋元从厨房拿了盘子出来,把鸡架烧烤都倒进去,往对面徐均朔的位置上一放,自己开了瓶啤酒喝:“你别许愿了,那玩意不灵验,许了也没用。”


徐均朔把愿望说完,关了窗子进屋,刚想用手拿肉吃,就被郑棋元用筷子在手背上打了一道,催他去洗手,他往手心挤了一坨洗手液,扭头问:“你怎么知道没用,你许过啊?”


郑棋元点点头。


“高中那会儿暗恋一姑娘,那年下雪许了个愿,特傻特中二。”


“那然后呢?”徐均朔将手上的泡沫冲干净,追问。


“后来她和我们篮球队长在一起了,所以这玩意就是求一个心理安慰,许它干什么,二十多岁的人了。”


窗外的雪下的越来越大了,等到吃完饭地上已经铺了一层薄雪,窗户上泛起水雾,徐均朔拿手掌去擦,郑棋元问他明天想做什么。


“带你去北陵公园好吗,那里早晚免费,还有小松鼠,只是现在天气冷,不知道能不能遇上,或者开车去隔壁泡温泉,再住上一晚,要不去棋盘山滑雪,看你喜欢哪个。”


徐均朔想了好久,犹豫着问:“能去看二人转和搓澡吗?”


8.


很久之后徐均朔忽然想起来关于初雪的传说来。


“郑迪,你那时候许的什么愿望?”


“我爱的人也爱我啊。”


徐均朔怔愣了片刻,走到郑棋元面前,将他的手贴在了自己心口处,很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道:“你看,它不是实现了吗?”


所以郑棋元在整整二十二年后,才知道上天送给了他多么大的一份礼物。


他后来也问过徐均朔很在沈阳到底许了什么愿望,统统被徐均朔用说了就不灵了当借口挡了回去。


这是徐均朔的秘密,他说,我希望自己快快长大,希望郑迪长命百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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